夜哥哥,我对你的爱已经消失....
两年前,她身怀龙裔,他送了她一株红梅可一个月后,她便滑胎了,那时她哭得肝肠寸断。
陆泽夜将她揽在怀中安慰:“昭昭,我们还会有孩子的…”
可后来……她再也怀不上一个孩子!
两年后,她意外从那株红梅下发现了麝香!
她才知道,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!
“皇上,那株梅树si了。”
陆泽夜坐到床边:“病中不宜多思。你若喜欢梅树,朕以后让人给你再种一些。
江舟月沉默了一瞬,才艰涩问道:可臣妾在树下发现了麝香。
她缓缓抬眸:“皇上可知咱们的孩子就是因此而亡的?”
十指蜷在一起,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只要陆泽夜否认,她便信。
但陆泽夜数次张口,终究沉默不语…
江舟月的心瞬间沉入冰川:“皇上您难道就如此厌恶那个孩子吗?”
陆泽夜似是不忍,拉过她的手,“以后嫔妃生的孩子,都是你的孩子。”
江舟月怔怔地抽回:“那也是你的孩子,用我们第一个孩子,你便没有一点伤心之情吗?”
陆泽夜触及她眼中的埋怨之色,不田得含怒
起身,“朕已经给了你全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尊位,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”
“君王以社稷为重,朕以为你会理解是朕高看你了!”
说罢,他直接拂袖而去。
屋外的风雪大作,吹进了江舟月眼底。
是她错了
错在相信了他的年少情深,落得满目荒唐…
那日后,陆泽夜再未来过。
云枝说这段时间他都在陪着贵妃游山玩水。
江舟月听多了,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连伤心都不会了。
不久后,冬至。
连绵不绝的大雪终于停了。
江舟月走到当年种着梅树的地方,定定站了许久。
将手里的盒子埋在了树根下的土坑里。
盒子里,是一株残败的红梅,和昔日她为孩子做的衣物
哪怕双手因此被冻得通红,也浑然不知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双黑色的皂靴缓走入视线里。
陆泽夜寒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:“皇后还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江舟月悄然止了动作,喉咙沙哑:臣妾不敢。”
陆泽夜极其厌恶这样的江舟月,因为以前
爱他的那个江舟月总是温柔爱笑的。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!
心中微怒,陆泽夜的声音在寒风里格外冰冷-
“朕已经下旨册封盈妃为盈贵妃,代你掌管凤印,处理六宫事务!
江舟月双睫一抖,随即又恢复平静。
“臣妾这就去取凤印。”
转身朝殿内走去。
寒风将她繁复的宫装吹起。
陆泽夜这才发现,江舟月真的瘦了很多片刻后,江舟月拿着凤印出来,交给身边的宫人。
陆泽夜莫名涌起怒意,声音冷硬:你倒是大方。”
江舟月心中苦涩,俯身跪下
皇后之位于她而言,不过是套住她的枷锁。
她想要的从头至尾只是他的爱罢了…
“如今皇上高枕无忧,也不必勉强对着臣妾虚情假意。”
“请皇上废了臣妾吧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
中秋,大江皇宫。
宫人高声唱喏:“丘兹使者到——!”
江舟月竭力压下喉间的咳嗽,目光落向九龙座上一身玄色龙袍的陆泽夜。
年前,丘兹突然大举进犯,被大江精兵退敌百里之外。
今日便是丘兹使者来访,自是为了和谈之事。
礼乐声响起,一行人走了进来。
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,眉目不见怯畏,自有一股明媚大方。
江舟月眸色一怔。
这副模样……倒像极了刚与陆泽夜成婚时的她。
她不由得看向陆泽夜。
男人眼底掠过抹讶异,停住了饮酒的动作。
殿前,使者行礼:“今日向陆皇献上我丘兹最尊贵的公主乌兰绮,以示丘兹之诚意。”
江舟月浑身一震,握紧了杯子。
陆泽夜笑道:“此乃本皇之幸。”
遥遥举起杯子:“今后大江与丘兹世代交好,再不起刀兵。”
群臣山呼万岁。
江舟月端起酒杯送至唇边,抬起的衣袖挡住了脸上的落寞。
宴后。
凤藻宫。
江舟月看向桌上亲手做的糕点,本来是给陆泽夜预备的。
今日中秋,按例应是她侍寝的日子……
江舟月抬眸,正好看到天上的圆月。
“但愿人长久……”
她情不自禁地喃喃,心口微凉。
侍女云枝正想安慰,突听宫人通报:“皇上驾到!”
江舟月微怔,旋即跪下:“恭迎皇上圣安。”
陆泽夜绣着金线的墨袍下摆从她眼前掠过,没有停留。
江舟月心间涌上涩意。
曾几何时,陆泽夜也会亲手将她扶起,嗓音温柔:“昭昭不必行礼。”
昭昭是她的闺名。
可她已经想不起来陆泽夜上次唤她昭昭是什么时候了。
陆泽夜坐在榻上:“皇后起来吧。”
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,他却仿佛没看见:“今日事务繁杂,朕来得略晚,以后不会了。”
江舟月喉间微涩:“皇上国事为重,不必特意过来。”
闻言,陆泽夜皱眉:“还在生气?”
江舟月垂眸掩去眼底神色:“臣妾不敢。”
生气?她怎么敢?
哪怕两年前她才刚知晓陆泽夜不过是利用她给夺嫡之路增加筹码。
年少的相知相爱……尽是算计!
她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将她卷入棋局的人……
沉默间,陆泽夜上前牵住她的手:“你是朕的结发妻子,朕不会亏待你。”
江舟月抬起眼,正好对上陆泽夜的眼神。
昔日年少的温情已经全然消失,只剩下一片冷漠。
陆泽夜揽住她的腰身,往内室走去。
烛光摇曳,一刻贪欢。
半夜时分,江舟月猛地被惊雷吓醒。
身旁的被褥冰冷,陆泽夜已经不见了。
她心中一慌,掀起被子下榻。
转过垂花门时,就见陆泽夜已经理好冠服,正由贴身宫人给他系上玉坠。
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冰冷:“记得给皇后备好避子汤。”
第二章
天色微明时,避子汤送到了江舟月的面前。
她凝着那黑色的药汁,端了起来。
入口丝丝甜味,江舟月却觉得那是她喝过最苦的药。
宫人收了碗:“皇上真是看重娘娘,连一碗安神药都要亲自吩咐御医呢。”
江舟月喉间涌起腥意:“是啊……真好……”
屏退了下人,江舟月倒在了榻上,暗中招来太医。
太医把完脉,眉头紧锁:“娘娘,您忧思过度,身子早已油尽灯枯……”
江舟月心已了然,缓缓闭上眼。
“皇上事务繁杂,不必告诉他。”
“是。”
这一病就病了一个月。
陆泽夜再未踏进过凤藻宫。
江舟月也总是盼着他来,又不盼着他来。
云枝十分不忿地数着陆泽夜如今有多宠爱乌兰绮。
江舟月捂住嘴将剧烈的咳嗽压住:“皇上刚登基两年,边疆不稳,宠幸乌兰公主也是为了大江安定。”
她还是忍不住为他辩解。
这时,宫人大声唱喏:“乌兰公主到!”
乌兰绮走了进来:“请娘娘安。”
“不必多礼。”
江舟月这些日子虽然病着,却还是亲自操持乌兰绮入宫的事宜。
因此乌兰绮很喜欢往凤藻宫跑。
时间长了,她们感情越来越深,说了很多心里话。
“娘娘,唯有你是这宫里对我最好的人了。”
乌兰绮坐在江舟月身侧,由衷地说:“其他的人因我是异族,都不喜欢我,我想回丘兹了。”
江舟月苦笑了一下。
因为她是皇后,她只能贤良淑德。
“你如今皇上的心尖宠,难免有些风言风语,你不必理会。”
乌兰绮看向江舟月:“你是皇上的结发妻子,为什么他不宠着你呢?”
江舟月心口一刺,哑口无言。
陆泽夜对她的冷漠和疏离,连这个入宫短短一月的异族公主都看出来了。
乌兰绮像是注意她的失落,忙道歉:“是我失言了。”
江舟月淡淡笑着:“无碍。”
可这话还是在心里扎了根,每每触及都是疼。
转眼到了深秋。
她身体愈发消瘦下去,整晚地咳嗽。
几日后,太医给她请脉时,顺嘴提了一句陆泽夜最近有些不思饮食。
江舟月便想去御花园采些桂花,给陆泽夜做桂花糕。
还没走近,就听到了乌兰绮的声音:“夜哥哥,我想要最上面那株花。”
陆泽夜温柔回应:“好,我给你摘。”
江舟月心口像是被利刃洞穿,闷声咳嗽起来。
当年大婚之夜,陆泽夜拉着她的手,“王爷给别人叫,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夜哥哥,可好?”
这才几年……
那边,陆泽夜无意中侧头,正好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江舟月。
四目相对。
陆泽夜顿住片刻,朝着她走近:“身体还没好,怎么过来了?”
江舟月屈身敛眸,假装不在意他们方才的温柔。
“臣妾打扰皇上雅兴了。”
陆泽夜伸手将她扶起:“朕听说你最近和绮儿相处融洽,越发有皇后气度。”
江舟月勉强笑道:“这是臣妾应该做的。”
不远处的乌兰绮正笑着和宫女玩闹。
陆泽夜看过去,眉目间满是宠溺:“再过不久,朕打算封绮儿为妃,皇后觉得如何?”
入宫不过几个月便封妃,从未有过的荣宠……
倒是真的对她动了真心。
江舟月喉头哽咽:“皇上想给个什么封号?”
陆泽夜思忖片刻:“留明待月复,三五共盈盈……便封为盈妃。”
江舟月呼吸一窒。
这句诗,是大婚时陆泽夜写给她的!
第三章
御花园。
秋风拂面,一阵阵凉意。
陆泽夜却没有注意到江舟月苍白的神色。
自顾开口:“绮儿远道而来,年纪又小,难免会被人刁难,你要替朕保护好她。”
江舟月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下:“臣妾谨遵圣意。只是……”
她悄悄打量了一下陆泽夜的神色,咬牙跪下。
“后宫安稳对皇上的前朝也有益,还请皇上雨露均沾。”
头顶一片si寂。
片刻后,陆泽夜冷冷开口:“你真是为朕考虑,还是别有所因?”
江舟月心里寒凉一片。
他在怪她嫉妒……
陆泽夜却转身离去,轻飘飘话里却尽是警告。
“你是皇后,体贴大度是你的本分,切莫忘了。”
江舟月心口一阵闷疼:“臣妾明白。”
看着正在为乌兰绮摘花的陆泽夜,起身失落离开。
如今的陆泽夜,哪里还需要她的桂花糕……
不日,册封乌兰绮为妃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。
如此荣宠,她的永乐宫里每天都挤满了人。
江舟月直到半个月后才见到乌兰绮。
乌兰绮对她倒还是一样恭敬:“娘娘身体好点了吗?皇上赐给我几株千年人参,我拿来给娘娘补身。”
“多谢你的好意。”
江舟月轻倚床头,迟疑道:“皇上对你可还好?”
乌兰绮眼里都是幸福:“他每天都会来看我,教我写字,带我骑马,还和我一起做丘兹的食物呢……”
江舟月只觉心口微痛。
陆泽夜还是王爷时也曾这么对过她,登基后就再也没有了。
原本以为他是要顾及九五之尊的颜面,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……
看着率真干净的小女人深陷温柔乡,她不知道该如何提醒。
她唯恐她步了自己后尘……
可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,忽听屋外传来宫人禀报。
“皇上驾到——!”
江舟月噤声,看走近的陆泽夜,她勉强起身行了礼。
男人一双手却将身旁的乌兰绮扶了起来。
江舟月身形不由得一僵。
陆泽夜这才注意到她,而后又对乌兰绮轻声责怪。
“皇后近日气色不佳,你怎么总扰她休养?”
乌兰绮气恼嘟囔:“臣妾是见无人看望皇后,心疼她才……”
却不知这话落在江舟月心里,有多刻骨。
她曾经也没少抱怨过陆泽夜的冷漠,她以为这样陆泽夜会多念着她。
后来她才明白,不爱了,抱怨也无用……
陆泽夜转头对她嘱咐:“你好好休息,日后朕再来看你。”
江舟月低低应声:“皇上国事为重,臣妾明白。”
陆泽夜对她的乖顺应从分外不适。
却也没多说,又看向乌兰绮:“西域献上一些珍奇,朕带你去看看。”
两人相携走远。
江舟月痴痴地看了许久,而后重重咳出一滩xue来!
片刻后,她把被xue浸透的帕子投入了炉子中……
初冬,下了第一场大雪。
永乐宫的侍女突然急切来报:“皇后娘娘救命!盈妃娘娘出事了!”
江舟月心里咯噔一声!
不想自己担心的事还是来了!
她勉强撑起身体,往永乐宫赶去。
就见乌兰绮正靠在楼台边,伸出手去小心捧着雪。
翩翩雪花落向她肩头,分外熟悉的一幕撞入眼底。
江舟月脚步不由得一怔。
不经意回头,乌兰绮瞧见她,开心招呼:“娘娘怎么来了?”
江舟月恍神走近:“我听说……”
话未说完,变故陡生!
乌兰绮身侧栏杆突然松动,身体猛地朝楼下摔去!
“小心!”
江舟月心脏几乎停止跳动!
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,却只擦着乌兰绮的手指而过。
这时,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蓦地在响起——
“绮儿!”
江舟月惊魂未定地看过去,正对上陆泽夜冰冷的目光。
第四章
正殿内。
陆泽夜面沉如水地端坐,一言不发。
可无形的威压让站在一旁的江舟月脸色煞白。
不多时,御医匆匆走出跪下:“启禀皇上,盈妃娘娘摔落时伤到了脑部,虽无性命之忧,却也不知何时会醒……”
闻言,江舟月脸上xue色瞬间褪尽。
而陆泽夜阴鸷的眼神也移了过来,让她不寒而栗。
“朕本以为你性子柔善,没想到你却暗中算计要她性命!”
江舟月心口剧痛。
陆泽夜与她七年夫妻,却不听她的申辩就给她扣下罪名!
“臣妾十六岁嫁给您,在皇上心里,臣妾竟是如此不堪吗?”
陆泽夜却对她脸上的泪迹视若无睹,朝侍卫道。
“来人,传朕旨意,皇后德行有亏,即日起禁足在凤藻宫!”
那一瞬,江舟月的心像是被活活撕裂。
禁足的十日,凤藻宫。
江舟月低低的咳嗽声始终没有停歇过。
云枝眼角发红:“娘娘,您的药快不够了,太医又进不来。”
江舟月却反而安慰她:“无妨,不吃那些苦药也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云枝不禁红了眼眶。
她是太傅之女,也是当今皇后,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日子!
云枝再看不下去,独自去了乾元殿。
门外,风雪大作。
云枝的额上已经满是xue,却还在不断地磕着头。
“皇上,求您去看看娘娘吧,皇上……”
而此时,殿内。
陆泽夜面无表情地批着奏折,一言不发。
可外面的乞求却一遍遍钻入耳畔,扰得他心神不宁。
脑海里,似是江舟月苍白的脸一闪而过。
他怒然放下奏折:“把外面的宫女杖责二十,送回去!”
身旁的宫人无声悲叹,出去传旨了。
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那般琴瑟和鸣的帝后,演变成了如今……
此时,凤藻宫。
江舟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:“云枝,水……”
可偌大的宫殿里,只有她自己的声音。
江舟月撑着起身,走出正殿。
就见云枝身体僵硬地跑过来:“娘娘,您怎么起来了?”
江舟月一怔,盯着她额头的伤:“你的伤……”
云枝目光躲闪:“奴婢刚才摔了一跤。”
江舟月明白云枝必然是去求陆泽夜了,也知道陆泽夜不愿来……
她眼眶一热,没有拆穿:“云枝,你是本宫的身边最亲近的人,不要让本宫担心。”
云枝咽下泪强笑:“娘娘,我没事的。”
却更让江舟月心里愧疚万分。
大雪一连下了几日。
凤藻宫中的炭早已用完,江舟月的日子愈发难过。
这时,云枝推开门小跑进来:“娘娘,院中的红梅树突然枯si了!”
江舟月恍惚一瞬。
那红梅是为庆她身怀龙裔之喜,陆泽夜亲手所植的礼物。
后来孩子没了,只剩这株红梅。
没想到还是未能熬过这个冬天……
想起这些,她心里不由得伤感。
却听这时,云枝又小心翼翼开口:“奴婢本想悄悄移走,却在将树挖出时,在土里找到了这个。”
说罢,她将一个油纸包举过头顶。
江舟月呼吸一窒,一眼就认出了纸包内的东西——麝香。
当年,她格外爱惜那株红梅,事事亲力亲为,可一个月后,她便滑胎了。
那时她哭得肝肠寸断。
陆泽夜将她揽在怀中安慰:“昭昭,我们还会有孩子的……”
可后来……她再也怀不上一个孩子!
“原是如此。”江舟月喃喃出声,两行眼泪无声流下,“原来他早就算好了……”
她喉间腥甜一涌而上,鲜xue顺着嘴角蜿蜒而下。
片刻后,云枝惊慌的声音响彻凤藻宫——
“皇后娘娘!”
第五章
凤藻宫。
昔日清雅的宫殿透着一股不祥的灰败气息。
江舟月怔怔看着帐顶,眸底凝着化不开的哀伤。
门被推开。
陆泽夜缓缓踱了进来。
方一踏入,他双拳缓缓在袖中握紧了。
江舟月容色憔悴地躺在床上,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整个内殿冷得有如冰窖。
陆泽夜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指,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:“盈妃已经醒了,她说当日之事与你无关……是朕误会你了,即日起便解除你的禁足。”
他堂堂九五之尊能做到这个地步,想来江舟月也要识大体。
可江舟月没有行礼,反而轻轻将一枝枯败的红梅放下。
“皇上,那株梅树si了。”
陆泽夜坐到床边:“病中不宜多思。你若喜欢梅树,朕以后让人给你再种一些。”
江舟月沉默了一瞬,才艰涩问道:“可臣妾在树下发现了麝香。”
她缓缓抬眸:“皇上可知咱们的孩子就是因此而亡的?”
十指蜷在一起,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只要陆泽夜否认,她便信。
但陆泽夜数次张口,终究沉默不语
江舟月的心瞬间沉入冰川:“皇上,难道您就如此厌恶那个孩子吗?”
陆泽夜似是不忍,拉过她的手:“以后嫔妃生的孩子,都是你的孩子。”
江舟月怔怔地抽回:“那也是你的孩子,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,你便没有一点伤心之情吗?”
陆泽夜触及她眼中的埋怨之色,不由得含怒起身:“朕已经给了你全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尊位,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”
“君王以社稷为重,朕以为你会理解,是朕高看你了!”
说罢,他直接拂袖而去。
屋外的风雪大作,吹进了江舟月眼底。
是她错了……
错在相信了他的年少情深,落得满目荒唐……
那日后,陆泽夜再未来过。
云枝说这段时间他都在陪着伤愈的乌兰绮。
江舟月听多了,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连伤心都不会了。
不久后,冬至。
宫妃按例接见家人的日子。
这天,是江舟月唯一期盼日子。
她早早地在凤藻宫门口等待,直到瞧见江父进门的那一刻,眼眶便红了。
“父亲!”江舟月像小时候一样埋在父亲的怀里。
江父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:“昭昭瘦了。”
短短四个字,让江舟月眼眶微湿。
“来之前,为父听说了你在宫里的事情。”
江父声音和蔼:“昭昭,现在的你是大江皇后,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,知道了吗?”
“江家一生忠心大江皇帝,你的夫君,他的任何抉择都不会错。”
江舟月眼底含泪,怔怔望着父亲鬓白的发,忽然觉得自己不孝。
江家长子战si沙场,她入宫为后,多数时候都是江父撑起了一切,让她有了在后宫立足的资本……她不能再让父亲担心了!
将酸楚咽下,江舟月轻声答应着:“女儿知道了。”
江父心疼她的懂事,粗糙的手抚着她:“昭昭,父亲为你骄傲。”
送走江父后,连绵不绝的大雪终于停了。
江舟月走到当年种着梅树的地方,定定站了许久。
将手里的盒子埋在了树根下的土坑里。
盒子里,是一株残败的红梅,和昔日她为孩子做的衣物……
哪怕双手因此被冻得通红,也浑然不知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双黑色的皂靴缓步走入视线里。
陆泽夜寒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:“皇后还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江舟月悄然止了动作,喉咙沙哑:“臣妾不敢。”
陆泽夜极其厌恶这样的江舟月,因为以前爱他的那个江舟月总是温柔爱笑的。
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!
心中微怒,陆泽夜的声音在寒风里格外冰冷——
“朕已经下旨册封盈妃为盈贵妃,代你掌管凤印,处理六宫事务!”
第六章
江舟月双睫一抖,随即又恢复平静。
“臣妾……这就去取凤印。”
转身朝殿内走去。
寒风将她繁复的宫装吹起。
陆泽夜这才发现,江舟月真的瘦了很多……
片刻后,江舟月拿着凤印出来,交给陆泽夜身边的宫人。
陆泽夜莫名涌起怒意,声音冷硬:“你倒是大方。”
江舟月心中苦涩。
皇后之位于她而言,更像是一把枷锁。
陆泽夜见她不答,怒气更甚,径直转身离去。
只冷冷留下一句:“皇后便在凤藻宫安心养病吧,无事不用外出了。”
这便是变相的软禁了。
江舟月一句话未说,垂眸行礼送别他离去……
将近年关,各宫内都开始热闹起来。
只有凤藻宫安静得犹如冷宫。
云枝跪在躺椅旁,轻声哀求:“娘娘,您吃一点吧……”
江舟月无力地挥挥手让她下去,怔怔望着眼前飘落的雪花出神。
突然,云枝去而复返,脸上满是焦急:“娘娘,有人说老大人通敌叛国,现在已经下了大狱!”
江舟月眼前一黑,几乎要晕过去。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备轿,去乾元殿。”
大雪纷飞,寒风扑面。
乾元殿。
江舟月刚要进门,便被宫人拦在殿门口。
“盈妃娘娘在里面伴驾,娘娘,您请回吧。”
江舟月咬紧下唇,一撩裙摆在雪地里跪下:“本宫便在此跪到皇上愿意见为止。”
宫人们闻言面色为难,劝也不敢劝。
直到夜幕降临,乾元殿的大门依旧纹丝不动。
江舟月膝盖针扎似的疼,眼前一阵阵晕眩。
她不得不咬住舌尖来保持清明。
唇间斑驳,满是xue迹。
宫人不忍,又进去通传了一次。
片刻后,门终于被打开了。
江舟月猛地抬头,正对上陆泽夜冰冷的眼神。
“才几日不见,皇后真是越发没规距了!”
江舟月呼吸轻颤,膝行数步跪到陆泽夜跟前:“皇上,臣妾的父亲绝不可能做出通敌之事!”
陆泽夜眸光冷沉地扫过她:“是真是假,朕自会查清楚,轮不到你来置喙!”
乾元殿内烛光灼灼,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光带。
就像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鸿沟。
江舟月抬起盈满泪的眸子,陆泽夜不为所动:“江舟月,自你嫁给朕那日起оазис,江家的事便再与你无关。”
“你若不是朕的皇后,江家出事必会牵连于你,还不知足?”
江舟月颤着手抓住了他的龙袍一角:“皇上,臣妾到底是江家女儿……”
她怎可为了皇后尊荣而眼睁睁看着父亲冤si狱中?
陆泽夜眉宇间满是凛意,一把甩开袖子:“不知好歹!”
江舟月身形不稳,被摔在地上。
心底比身下的雪还要冷。
陆泽夜举步往前走,丝毫不顾形容狼狈的江舟月。
“既然你不在乎这皇后之位,那就永远别当!”
第七章
江舟月身形一晃,眼睁睁看着陆泽夜走远。
云枝扶住她,已然带上哭腔:“娘娘,现在可怎么办?”
江舟月咬紧唇瓣,踉跄着站起:“去大牢。”
牢狱内。
江父坐在草席上,白发凌乱。
江舟月抓住木栏,哽咽道:“父亲……”
江父猛地站起走近:“昭昭,你怎么来了。”
牢狱内阴冷,江舟月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在掌心揉搓。
她勉强提起嘴角:“您放心,女儿一定会去求皇上还您一个清白的。”
“昭昭,别费心了。”江父打断了她,叹了一口气:“皇上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江舟月愕然抬眸。
江父有些不忍:“帝王心术,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坐大,为父门生遍布天下,皇上怎能放心?”
江舟月心口巨震,语无伦次地道:“父亲您辞官,好不好?”
虽然她心里明白一切都无事于补……
她害怕了,这次她真的害怕了。
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皇后之位,更没想到该承受的代价会这么大!
袭上心头的慌张和恐惧让江舟月眼眶红了:“父亲……我不愿再当皇后了……”
江父反手握住她的手,安慰地拍了拍:“昭昭,只要你好好的,为父就放心了。”
听出他话中的诀别之意,江舟月只觉入骨刺痛。
她父亲一生都忠于大江,最后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……
江舟月转过身,眼泪不禁簌簌而落。
身后,江父躬身长拜:“微臣,恭送皇后娘娘!”
江舟月明白,她不能再多待。
出了大牢。
江舟月在原地站了片刻,而后朝云枝道:“去永乐宫。”
若还能有人劝动陆泽夜,便只有乌兰绮了。
不多时,永乐宫的宫门出现在江舟月的眼里。
乌兰绮一见她就迎了上来:“皇后娘娘,您怎么来了?”
江舟月抓着她的手:“江家的事,能否请你帮我劝劝皇上……”
这次她没有讲究妻妾之分,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娘娘……”乌兰绮面带为难。
还未说完,身后就传来陆泽夜熟悉的声音:“皇后身为六宫之主,难道不知后宫不得干政?”
江舟月脸上xue色褪尽。
就见陆泽夜蹙眉大步走来,挽住了乌兰绮的手。
“还不回去!”
说罢,他转身就要往殿内走。
江舟月捂嘴咳嗽,声音沙哑发颤:“皇上!你就不愿再念惜最后一丝情意吗?”
陆泽夜却恍若未闻,脚步并未她的话而停留半分。
冰冷的风雪吹过,如是吹进了江舟月的心。
她指甲嵌入掌心,生生将涌至喉间的xue腥咽了下去。
那厢。
乌兰绮柔顺地倚在陆泽夜怀中,犹豫片刻,还是开口求情。
“皇上,能否看在娘娘伴您多年的份上,宽恕一回?”
陆泽夜眉间皱紧,刹那间眼底似闪过江舟月满是凄楚的眼。
片刻,他漠然开口:“那是她咎由自取!”
……
凤藻宫。
江舟月面无xue色地躺在床上。
这些时日来,她上下打点,想让江父在大牢少受些苦楚。
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思虑,短短几日,已呈灰败之色。
江舟月用帕子擦干唇边的xue迹,从贴身的内袋中拿出一个玉佩。
“云枝,你把这个送去乾元殿。”
这是大婚当晚陆泽夜赠给她的,许诺她一体同心之意。
云枝含泪领命而去。
不多时,外面便传来了公公的宣告:“皇上驾到——!”
江舟月无力睁开眼,看着走了进来的陆泽夜。
颤着手去触陆泽夜的衣袍,声音哀切:“皇上……”
下一刻,陆泽夜直接将玉佩丢在她身前。
“不用求情了,你父亲已经在大牢内畏罪自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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