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先生,我不欠你,是你……欠我。
许窈在自己的演唱会上自刹了!
33楼的高度,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;
戚之前,她说了最后一句话;
"贺寒琛,我不欠你,是你……欠我。"
三小时前。
“贺总为您准备了一场演唱会,弥补您五年前的遗憾。”
许窈双眼空洞。
究竟是谁的遗憾呢?
如果可以,贺寒琛可能更希望五年前si的是自己吧!
许窈心中自嘲着,没有任何挣扎的上了车。
千盛广场。
五年前她开演唱会的地方,也是贺寒琛的初恋si亡的地方。
五年前,贺寒琛的初恋叶思若惨si在演唱会上后,贺寒琛认定了是许窈动的手。
所以在物证人证都没有的情况下,他力破众难,将许窈送进牢狱!
听说这里在自己入狱后不久,就被贺寒琛斥巨资买了下来,成为他祭奠叶思若的场所。
而此后,盛极一时的这里再没有开过一场活动。
出神之际。
车子停了下来。
助理只低头看着手机,片刻后,抬头看她:
“您的演唱会还有半小时开始,贺总也从公司过来了,大概需要十分钟。"
听着他的话,许窈垂下了眼眸:
“贺寒琛是想复刻五年前那场演唱会吧?"
“可再怎么样都回不去了,叶思若si了,我也不是五年前的许窈,现在的我并不在乎这些。"
助理微微一笑,疏离有礼:
许小姐放心,我们已经给五年前那批来看您演唱会的粉丝邮寄了现场票,
“除了思若小姐,一切都会和五年前没有区别。"
扔下这句话,助理转身出了房间。
房门关合的瞬间,门锁发出咔嚓的声响。
这一瞬,她只觉得后背悚然。
贺寒琛,他就是个疯子!
新闻播报的声音传入耳朵--“据报导,许氏集团董事长许林城完生因无法接受十年徒刑的判决,上诉无效后,已于今日上午从许氏大楼顶层跳楼自刹!"
一瞬间,如冷水兜头浇下。
那是……她爸!
这个念头冲进脑海里的一刻,许窈只觉得天都塌了
为什么?
她要去找贺寒琛,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,他不是答应自己了吗?
只要自己听他的话,他就会放过她爸?!
她一把推开助理,就要往电梯跑去,可刚迈出一步,就被贺家的保镖拦住
“许小姐,您逃不掉的。"
她抿了抿唇,最后直接转头朝楼梯跑去。
紧接着,就听助理的声音响起:
“许小姐,您有什么话,可以等演唱会结束再和贺总说。"
保镖听命朝许窈走来。
许窈不住后退的,看着眼前越来越远的楼梯,抓着裙摆的手猛然收紧,扭头就朝楼上跑去。
天台的风很大。
贺寒琛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许窈站在天台围墙上。
“许窈,回来!你又闹什么?你不想救你爸了?"
泪顺着眼角滑落,许窈没有抬手抹泪,只是任由它风干。
她静静看着贺寒琛,这个自己真真切切爱了很多年的人。
贺寒琛,我这辈子问心无愧,如果真做错了什么,那就是爱上了你。
他就要上前去拽许窈,但许窈却往后退了一步。
贺寒琛眼皮一跳,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计划。
紧接着,就听许窈说:
“贺寒琛,你曾经说没有你的同意,我就si不了。"
“现在这里是33楼,你说我从这儿跳下去,会si吗?"
贺寒琛嗓子发干,垂在身侧的手掌心里满是冷汗。
“许窈,你不敢。”
许窈听着,却笑了,
这一刻,她好像找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。
那个骄傲的许家大小姐!
“贺寒琛,记住,我不欠你,是你,欠我。"
扔下这句话,许窈张开了手臂,朝后倒去。
“许窈!"
贺寒琛瞳孔紧缩,大步冲上前想要去抓住许窈。
然而,晚了。
他指尖从许窈纯白色的花嫁裙边生生擦过,眼睁睁看着她如折翼的鸟,直直朝坠去--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一个男人能有多狠?
从前许窈不知道,后来刻入骨髓。
五年牢狱生活,走出监狱大门那一瞬间,许窈感受到的不是新生。
而是噩梦。
她身上还穿着五年前入狱时的衣服,时隔多年看起来,既破旧又低廉。
和现在身处的金碧辉煌的蓝城会所,更是格格不入!
但许窈,逃不了。
“这五年,过得怎么样?”
眼前沙发上,京都贺家太子爷贺寒琛,她的前夫,也是送她入狱的人。
男人声音低沉,带着嘲讽与厌恶。
许窈被压着跪在地上,甚至不敢抬头对视:“贺总,放了我吧。”
五年牢狱,她早就不是那个骄傲的许家大小姐,也没了那身傲骨。
闻言,贺寒琛脸色陡然阴沉。
他抬手钳着许窈下颚,逼她抬头看自己:“凭什么?”
灯光下,许窈脸上的疤触目惊心。
贺寒琛眼神一沉:“当然,你要是能让思若活过来,我就放了你。”
人si如何复生?
贺寒琛根本就没想过放过她。
许窈心里清楚,自从五年前,贺寒琛的初恋叶思若,也是她的师妹惨si在演唱会上后。
贺寒琛就认定了是她动的手。
所以在物证人证都没有的情况下,他力破众难,将她送进了监狱!
牢里的五年,在贺寒琛的示意下,许窈被毁了容,毁了嗓子……
现在,他却还是不愿放过。
许窈不知道,当年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的。
或许喜欢的,就是他那份给了叶思若的痴情。
许窈眼中闪过抹自嘲。
贺寒琛看在眼里,却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。
他钳着她下颚的手猛然用力:“你以为五年牢狱,就够你赎罪吗?”
“我要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,你不叫许窈,而是——刹人犯!”
话落,贺寒琛松开手,直接将许窈甩了出去。
头磕在茶几角上,一阵刺痛。
许窈耳朵里一片轰鸣,却早已习惯了这疼。
她只晕了一瞬,就清醒了过来。
抬头望着站起身的贺寒琛,许窈沙哑着声音:“贺总说错了。”
贺寒琛一顿,俯视看来:“什么?”
许窈晃晃荡荡的站起身,单薄的身体好像风一吹就会倒。
她一字一字说:“我没有名字,我是287号。”
贺寒琛自然知道牢狱里的人都是称呼编号,却没想到许窈竟然会用这个来反驳自己。
他眼神沉了下来,本要往外走的脚尖一转,走向许窈。
“你是在向我宣战?”
“许窈,你还以为你是许家大小姐?”
许窈眼中是抹不去的苦涩。
她哪敢啊?
入狱那天,她妈为了救她,生生磕si在了贺寒琛面前。
而她爸,则直接召开发布会,将她赶出了许家。
她许窈如今,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。
“贺总想多了,我只是想问问您,我要沦落到怎样的地步,才能还清害si叶思若的罪。”
闻言,贺寒琛眯了眯眼:“你承认思若的si,是你做的了?”
入狱五年,许窈依旧没有认过罪,如今,却这么轻易的承认了?
许窈没有回,只是问:“我si,够不够?”
第二章
贺寒琛看着许窈,脸色沉了几分。
四目相对,许窈的眼中没有害怕,一片si寂。
贺寒琛不知道,她在五年前就已经si了。
在她妈si掉的那一天,如今行尸走肉的活着,不过是为了她妈的临终遗愿。
她说:“囡囡,妈妈这辈子不求什么,只想你快乐的活着。”
可是妈妈,活着真的好累啊……
出神之际,贺寒琛冰冷的声音砸在耳边:“你这条贱命,也配和思若相比?”
“许窈,你不会si,我要你活着赎罪!”
扔下这句话,贺寒琛摔门扬长而去。
许窈站在包厢里,周围贺家的保镖看着,她依旧逃不掉。
可是赎罪,她犯了什么罪?又要向谁赎?
不知道过了多久,包厢门再次被推开。
走进来的,是蓝城会所的经理——张姐。
“你就是贺总说的人?”
问着,她扔来一件裙子,砸在许窈身上:“换上,跟我去接待客人。”
手中裙子触感柔滑,比许窈身上的衣服不知柔软多少。
布料却也少的可怜,穿在身上,什么都遮不住。
这就是贺寒琛说的赎罪吗?
许窈有些想笑,五年不见,她竟觉得贺寒琛有些天真的可怜。
他以为自己会挣扎,会拒绝吗?
但在牢里熬了五年的人,哪还有什么羞耻之心。
许窈沉默的走进包厢内的卫生间,换上了这条裙子。
出来时,她手臂环抱在胸前,一双si气沉沉的眼看着张姐:“走吧。”
张姐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浮浮沉沉多年,见过了太多人。
但许窈这种什么都不问的,却是第一个。
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角落处的摄像头,有些迟疑。
而此时,蓝城会所监控室。
贺寒琛坐在椅子上,看着黑白监控器里只能瞧见头顶发旋的许窈,手中把玩的银色打火机被他生生捏碎。
贺寒琛猛地站起身:“把人送去403包厢,就说我说的,只要人不si,随他们玩!”
闻言,保镖忙退了出去,不一会就出现在监控器里。
包厢内。
张姐听着保镖传的话,看着许窈的眼里闪过抹同情。
只一瞬,就压下:“跟我来吧。”
说着,她转身往包厢外走。
许窈跟在她身后,从头到尾,没有半分犹豫。
十分钟后。
403包厢门被推开,许窈被张姐推了进去。
原本重金属音乐躁响的包厢霎时安静。
没有人说话。
而此刻,许窈也终于明白贺寒琛的意思。
整个包厢里的人,她都认识,其中还有一两个,曾经还是她的追求者。
“呦,这不是许窈许大歌星吗?这么快就出来了?”
陈家二少爷陈思凡挑了挑眉,语气戏谑还带着嘲讽。
许窈置若罔闻。
陈思凡最讨厌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,五年前她是许家大小姐,是京都炙手可热的歌星。
她看不上自己,他认了。
如今五年过去,她许窈失去了一切,凭什么还敢看不上自己?!
怒气翻涌,陈思凡直接扯过她胳膊,将人摔在了沙发上。
“许窈,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傲气!”
说着,他拿过一旁茶几上开了的酒瓶,直接往许窈嘴里灌去!
冰冷的酒液划过喉咙,一阵火辣的疼。
也提醒着许窈,五年前入狱的第一天,她最为珍视的嗓子就被毁了!
这一切,都是拜贺寒琛所赐!
许窈如破败娃娃般靠在沙发上,任凭那酒液在胃里翻腾。
眼睛却直直的望着门上的摄像头。
不知为何,许窈就是知道那后面的人是贺寒琛。
她嘴唇嗡动,无声,却让贺寒琛看得分明。
许窈在问:“贺寒琛,你满意吗?”
第三章
“砰!”
贺寒琛手中的打火机直接甩出去,砸碎了监控屏。
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喘气。
除了五年前叶思若si时,他们就没再见过贺寒琛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。
贺寒琛sisi盯着那碎裂成蛛网的屏幕,起身出了门。
403包厢。
陈思凡看着不挣扎不反抗的许窈,心里无端有些闷的厉害。
他松开手,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的许窈:“比起五年前,现在的你真无趣。”
许窈说不出话,只是捂着心口咳嗽着,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。
一旁那些看不上许窈的人见这一幕,忍不住开口。
“陈少,你这是心软了?我可是听说当初咱们这圈子里,属你追她追的最猛。”
“不过就她现在这个丑样子,你还能下得去手?”
说话人的话里满满都是讥讽和不屑。
陈思凡脸色一阵青白。
许窈也终于从猛烈的咳嗽中缓了过来。
五年没碰过酒,冷不丁被灌了将尽一瓶的威士忌,她有些头昏眼花。
却还是强撑着清明站起身,像什么都没听见般看向陈思凡。
“陈少,您还有别的吩咐吗?”
许窈的声音沙哑,像是石头在砂纸上打磨,刺耳又抓心。
陈思凡皱了皱眉,刚要说些什么。
包厢门猛得被人推开。
贺寒琛迈着修长的腿走进来,视线落在许窈身上,阴鸷又可怕。
“过来。”
他没点名道姓,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在喊许窈。
许窈也清楚,却没动,只是看着陈思凡。
贺寒琛眼神更冷:“许窈,我只再说一次,过来。”
他周身气压太低,包厢里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话。
唯有许窈,她看向贺寒琛:“贺总,是你把我送来这个包厢的。”
她言语间尽是尖锐的刺。
贺寒琛怒气更盛,他怎么就以为短短五年就能将许窈毁了?
现在的她看上去任人揉搓,骨子里那股傲气根本还在!
“我反悔了。”
贺寒琛狭长眼眸里尽是寒霜:“许窈,我们换个玩法。”
许窈一愣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紧接着,手腕就被人用力抓住,刻上一圈青白的指印。
贺寒琛用力到似乎要隔着皮肤,将她的腕骨捏碎。
许窈疼的脸色发白,但男人却像没瞧见,也根本不在乎。
眼见着贺寒琛要将许窈带走,一直没说话的陈思凡拦住了他:“贺总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贺寒琛淡淡扫了他一眼,冰冷的目光令陈思凡下意识的想要退却。
他的反应,贺寒琛看在眼里,冷嗤一声,拽着许窈就走出了包厢。
隔着贺家的保镖,陈思凡除了看着这一幕,什么都做不了。
白日的蓝城会所没有夜晚的纸醉金迷,安静的如同si寂。
许窈被贺寒琛一路拽着出了大门,一把推倒在了地上。
天上阳光热辣,街上人潮汹涌。
这一幕很快惹来了许多人的驻足观看。
甚至有不少人还拿起手机,拍摄了起来。
风吹来,许窈身上一抖,好像意识到了什么。
就听贺寒琛如噩梦般的声音响起:“许窈,你不是喜欢唱歌,喜欢舞台吗?我给你机会,跪在这儿唱《寒至》。”
“讨够一千万,我就放过你。”
第四章
卖艺乞讨吗?
许窈有想过贺寒琛会怎么做,却没想到会是这样。
《寒至》这首歌是她自己作词作曲的。
也是她短暂歌手生涯中,最喜欢的一首。
因为这首歌是许窈想着贺寒琛写出来的,一字一句,浸满了她的爱意。
就连歌名,都特意设计,用了贺寒琛的名字起名。
可现在,却成了贺寒琛折磨她的工具。
许窈仰头望着贺寒琛,男人身形高大,那双沁着寒冰的眼明明也曾温柔过的。
她眼睫颤了颤,咽下那些苦涩。
许窈哑声问:“换一首,好不好?”
她低头了,退让了,却不敢求太多。
“至少,不要是《寒至》。”
闻言,贺寒琛却笑了。
他丝毫不顾周遭人的视线,俯身看着许窈:“不,行。”
两个字,轻描淡写的碾碎了许窈心里唯一的希冀。
他明知道寒至意味着什么。
贺寒琛,他就是故意的。
他将她的爱意肆意践踏,将她变成帝都所有人的笑料谈资,将她的尊严sisi的踩在脚下……
许窈撑在地上的手sisi的攥成拳,最后无力的松开。
“贺寒琛,是不是只要我唱了,我的罪就算赎清了?”
贺寒琛记不清从重遇许窈以来,她说过多少次赎罪。
曾经他无比想要她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,现在却又觉得莫名刺耳。
“你唱,还是不唱?”
贺寒琛最后也没有给出答案,只是问。
许窈看着他,静静垂眸,跪起了身,一字一字唱了起来……
“好难听啊!”
“可不是,长得丑,唱的也难听,怎么还敢在马路上唱歌!”
……
围观路人嫌弃,鄙夷的话语传进耳朵,如刀凌迟。
眼泪在眼眶中打转,许窈却哽着脖颈,不肯哭。
她不得不承认,贺寒琛真的做到了,将她的爱意和梦想齐齐打碎,毫不留情!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天上的太阳慢慢西落,白日换了黑夜。
蓝城会所前围观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,只有跪在那儿唱歌的许窈,没有停下来过。
整整一下午,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,只有干涩到出血的唇瓣还在一张一合。
贺寒琛看在眼里,像是终于感受到了无趣。
他让人赶走了那些围观者,走到许窈面前:“一个下午一千万都讨不到,许窈,你过气了。”
许窈垂眸看着地面,三三两两摆着某些行人扔下的零碎纸币。
身下,因为长时间跪着,伤腿早就已经僵硬发麻。
丝丝缕缕的痛传来,像是有蚂蚁在噬咬一样。
她却像感知不到,眼中一片si寂。
贺寒琛看在眼里,将人拽起来:“今天就到这儿,你该进去服侍客人了。”
话落,他松开手就往蓝城会所里进。
看着贺寒琛的背影,许窈没动。
她只是移开目光望着已经漆黑的天,心里也一片黑暗。
“贺寒琛。”
闻声,贺寒琛脚步一顿,回头看来。
许窈面无表情,说出的话也因为失音到听不清。
“你说什么?”贺寒琛边朝她走来,边问。
下一秒,只听许窈破碎的声音被风吹来:“我把命给你,你放过我吧。”
贺寒琛瞳孔骤然猛缩:“许窈,你敢!”
然而,只瞧见许窈单薄的身影快速朝车道上跑去。
那么决绝,那么干脆!
然后“嘭——”的一声。
许窈被驶来的车直直撞飞出去,重重砸在地上。
刹那间,整条街道上响起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——
第五章
再醒来,许窈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疼。
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,再到手背上扎着的吊瓶针。
从入狱之后再没哭过的眼再次红了起来,眼泪顺着眼角滑落。
许窈,你怎么还活着呢?
一旁,贺寒琛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,莫名就想起了她转身朝车道跑去的画面。
不知道从哪儿涌来的怒气。
他大步走上前,扯起许窈的衣领,咬牙切齿:“你就这么想si?!”
许窈没说话,只是紧闭着眼,抽噎着。
眼泪一滴滴落下,砸在贺寒琛手背上,烫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。
静默的病房里,只有呜咽的哭声不绝。
贺寒琛看着面色苍白的许窈,心里滋味复杂。
他们认识很多年了,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,哪怕五年前被判入狱时也没有。
但现在,她哭了。
用力按了按眉心,贺寒琛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。
只是想到刚刚那个躺在街道上,满身鲜血的女人,他心里就阵阵烦闷。
“许窈你记住,只要我不同意,你就si不了。”
扔下这句话,贺寒琛就转身离开。
嘭的一声,病房门砸上。
病床上,许窈慢慢蜷缩成一团,她没再哭出声。
只有慢慢浸湿的被子,显露着她此刻的脆弱。
……
“世风日下:前一线歌手许窈出狱现况,会所门前衣衫不整,当众卖唱!”
一夜间,这样的标题在京都里炸出了一片热潮。
此时,京都医院内。
陈思凡看着面色苍白的许窈,眼底闪过抹心疼。
但转瞬就化作了讥讽:“当年你要是不害思若,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,你说你怪得了谁?”
窗外阳光热烈,照在身上,却只觉得刺痛。
许窈垂眸看着手上留置针留下的青紫印记,忍不住苦笑。
他们所有人都将si去的叶思若捧上了不可亵渎的高台,而自己这个“刹人凶手”自然被所有人憎恶。
活人争不过si人。
这个道理,许窈在这五年里领悟的深刻入骨。
见她不说话,陈思凡皱了皱眉:“许窈,我在跟你说话!”
闻声,许窈缓缓抬眸看他,一双眼漆黑的让人说不出话。
被这样的目光看着,陈思凡本来还想讽刺的话霎时咽了回去。
半晌,他才重新开口:“要不你跟着我吧。”
许窈愣了下。
就听陈思凡继续说:“你知道贺寒琛留着你就是为了折磨你,替思若报仇。”
“我虽然不会娶你,但至少你不用受苦,也不会缺钱,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。”
真心这种玩意儿,一旦和金钱挂上勾,怎么说都难听。
许窈静静看着陈思凡,心里清楚这个人没多爱自己,只不过是没得到过,所以不肯服输。
而此时,门外。
贺寒琛站在门口,目光落到病床上沉默不语的许窈身上,眼眸含怒。
她会怎么选?
陈思凡,还是自己?
莫名的,贺寒琛只觉得脖子上的领带突然勒的有些喘不过气。
他皱着眉扯松了些,刚要推门进去。
就听许窈沙哑的声音响起:“好啊,给我一千万,我就跟你。”
第六章
霎时,贺寒琛脸色黑了一下。
他一脚踹开门。
冷眼扫过病房内的陈思凡绿̶,视线落到许窈身上:“刚刚的话,你再说一遍。”
男人眼中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。
许窈望着他,半晌,她才开口:“拿到一千万,你就放我走,这是你说的。”
贺寒琛哑然了瞬,随即更加恼怒。
“许窈,你以为你值一千万?”
许窈没回,只是转头看向陈思凡。
她承认,自己有点破罐子破摔。
但只要能逃离贺寒琛,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?!
而此时,贺寒琛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思凡。
顶着两人的目光,陈思凡搓了搓手:“贺总,你也说了,她不值这个价钱。”
放在平常,一千万养一个女人,他不是没干过。
但是要冒着得罪贺寒琛的风险,那就不值当了。
闻言,贺寒琛看向许窈的眼中充满了讥讽与怜悯。
对于陈思凡的回答,许窈不意外,只是有些喘不过气。
她明明是想要说些什么,可一张嘴,咳嗽声先一步涌出。
一声,一声,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样!
贺寒琛看在眼里,大步上前直接按响了呼叫铃。
很快,医生护士鱼贯而入。
医院走廊里,贺寒琛看着被医生按在床上打针的许窈,眼中情绪不明。
一旁,陈思凡站在他身后,迟疑着开口:“贺总……”
贺寒琛回头看他,眼神凛冽。
他喉头一哽,片刻后才发出声音:“等您玩够了,就将许窈给我吧。我真的挺喜欢她的。”
贺寒琛看着这个连跟自己要人都胆怯到发抖的男人,突然觉得可笑。
“送你?你也配?”
扔下这句话,贺寒琛没再理会陈思凡,直接推开病房门走进去。
许窈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。
瞧见贺寒琛进来,医生走上前:“贺总,许小姐是以前留下的恶症,只要情绪激动就会咳嗽不止,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贺寒琛点了点头。
直到医生和护士都退出病房,他才扯过椅子坐下。
“五年前你看不上陈思凡,五年后怎么就瞎了,什么人都敢去求?”
许窈躺在病床上。
眼前天花板纯白,和五年前那场盛大演唱会一样的白。
她声音喑哑,像在砂纸上磨砺:“五年前,我一样眼瞎。”
所以才会喜欢上你,落得现在这个下场。
贺寒琛听懂了她未尽的话,眼眸一暗:“你是自作自受。”
是啊,自作自受。
许窈转过头看向贺寒琛,这个自己深爱了好多年的男人,眉宇间还是曾经她爱的模样。
但也不一样了。
比起爱,她现在,更怕,也更恨。
“贺寒琛,你会后悔吗?”
这样对我,这么狠!
贺寒琛也静静看着她,嗓音冷淡:“不会。”
他永远这么笃定,就像五年前自顾定下了她的罪一样。
许窈笑了,眼中含泪:“那我祝你如愿。”
话落,她转回头,闭上了眼。
病房再度寂静了下来。
贺寒琛看着这个无声无息,好像要消亡的许窈,心里微微发闷。
最后,无声起身离去。
这天后,贺寒琛再没来过。
直到两天后,许窈被带离了医院,住进了贺寒琛的私人别墅。
主卧里。
许窈被佣人引着走进来时,贺寒琛刚从浴室出来。
他一身黑绸睡袍,露出精壮的胸膛。
挂在肌肤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,缓缓向下滑去,没入腰间……
许窈僵在原地,从走进这座别墅后心里产生的不安在这一刻淹没到头顶。
而贺寒琛瞧见她,只朝着浴室的方向扬了扬下颚。
“去,洗干净。”
第七章
男人声音沉哑,却不带丝毫的温度。
许窈没动,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,透露出她的紧张。
从出狱到现在,她以为自己没什么舍不下的。
但现在,只要想到要和贺寒琛做那种事情,她就打从心底里拒绝。
“凭什么?”许窈咬着唇,从喉咙里逼出这一句质问。
贺寒琛坐在床上,眼睫微抬:“你在拒绝我?”
“……是。”
这是出狱后,许窈少有的直白拒绝。
贺寒琛眯了眯眼,心里涌上了些隐秘的满足。
他终于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,找到了曾经的许窈该有的气息。
贺寒琛倏然站起身,大步走近。
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,贺寒琛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重。
许窈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着,背后却像被蛇盯上般,汗毛倒竖。
她不住后退,直到后背紧贴在门板上,退无可退。
而贺寒琛高大的阴影罩盖全身,许窈双手推拒在男人炙热的胸膛上,字字艰涩。
“贺寒琛,我们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?”
贺寒琛直接打断了她,“许窈,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,装什么纯?”
许窈脑海空白。
是啊,他们曾经是夫妻,世界上除却父母子女外最亲密的关系。
也理所当然的做过了最亲密之事。
但回想起那些过去,许窈只觉得更疼了!
因为不爱,因为憎恶,因为不得不娶她!
所以在那种事情上,贺寒琛向来动作粗鲁,以折磨她,看她痛苦为乐。
时隔五年,噩梦还是要再一遍重演吗?
许窈咽了咽喉咙:“那时候我们是夫妻,现在,不是。”
这句话里不知是哪个字触怒了贺寒琛。
他脸色一沉,一只手钳住许窈的双手举过头顶按在门板上。
贺寒琛俯身凑近,鼻息交融。
“一千万就能将自己卖了的女人,当然不配做我的妻子。”
“这样吧,你不是想逃吗?陪我一晚,让我满意,我就放你走。”
多好的一桩交易。
陪他一晚,给她自由。
许窈很想让自己答应,但嘴唇就像被胶水粘住了般,怎么都张不开。
曾经和贺寒琛度过的那些夜晚,虽然疼,但她尚且可以欺骗自己,至少他们还有名分,也许有一天贺寒琛会爱自己。
可现在,一切都明码标价,也将她贬的一文不值!
许窈再难维持冷静,不知哪儿来的力气,她一把将人推开,转身就要跑出去。
贺寒琛没有追,只是站在原地,嗓音淡淡:“出来之后,你还没去看过你妈吧?”
许窈脚步一顿,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:“你什么意思?”
贺寒琛揽了揽微敞的睡袍,嗓音冷冽:“你想去看看吗?”
许窈深深看了他很久,最后闭上眼点了下头。
京郊墓园。
天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。
一路向上而行的阶梯上,许窈跟在贺寒琛身后,思绪慢慢飘远。
恍惚间,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。
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,她妈跪在贺氏集团的大门前,求贺寒琛放过自己。
但贺寒琛没有,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妈磕头。
那地上一片片的血迹,任由许窈如何嘶喊,如何哀求,贺寒琛都没有松口。
直到她妈心脏病发,抢救无效si亡。
贺寒琛上了车,扬长而去……
“到了。”
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许窈回过神来,抬头看去,就瞧见不远处那独立的墓碑。
上面许母的照片被雨打湿,瞧不真切。
许窈看着,目光慢慢落到墓前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。
许林城,她的父亲。
那个早早和妈妈离婚,在得知她入狱后就宣布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的男人。
他,也是来看妈妈的吗?
许窈心里情绪复杂。
却听贺寒琛说:“当初他放弃你的时候,你很恨他吧?不过没关系,我帮你出气了。”绿̶
闻言,许窈心空了一瞬。
她怔怔看着贺寒琛,喉咙像被堵住,半点声音都发不出。
而贺寒琛却眼中带笑,徐徐告知:“三天前,许氏资金链断裂,导致破产。”
“身为董事长的许林城背负千万债务,即将入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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